［父子］痴儿（一发完）
痴儿也并不是一生下来就是痴儿的。只不过是尚未满周岁时，被宫里的那位娘娘将他生母与他一同罚跪在雪地里立规矩，一连烧了几日才就此痴傻。
而他那亲生父亲，炙手可热的战神晋王沈肃正在边关捷报频传，更有佳人爱子在侧，好不快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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痴儿到五岁时还说不出一句整话，走路也晃晃悠悠的时常跌跤，世人都说这是晋王杀孽太重，以至于自己的长子落得痴傻不堪。
但只有王府里的老人清楚，若非皇后娘娘在王妃孕期时时磋磨，叫她进宫服侍伺候，大雪天让她带着幼子在宫门外里规矩，小世子也不至于高烧不退以至于痴傻。
若说立规矩，也不是晋王妃一人独受。正宫嫡子尚且年幼，稍有些出头的成年皇子都被皇后娘娘打压过气焰，左不过也是拿捏着他们的家眷软肋罢了。
楚王妃挨过几次后便被楚王发现，一纸奏疏告到陛下面前，打击了皇后的气焰却也毁了自己的前程，一气之下带着家眷远走封地从此不再回京。
晋王妃则是最不幸的。这场婚姻本就是陛下酒后乱点鸳鸯谱，大婚三日晋王便远赴北疆。没有夫君的庇护，晋王妃自然是这些皇子妃中最好拿捏的，皇后便时时逮着她出气。
她一人操持着偌大的王府，还要时常应付宫中，生下孩子不就便落下了病，强撑了几年还是去了，只留下一个没爹没娘的痴儿在京城里孤苦无依。
不过好在北疆大捷，晋王即将凯旋，这个孤苦的痴儿也要有了倚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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痴儿也是这样想的。
他不叫痴儿，他叫沈慈。
这还是他快两岁时阿娘给他起的名字。阿娘等了两年，都没能等到北疆的爹爹给他取的名字，只好自己做主。
他常听娘亲说爹爹在北境建功立业，总有一日回到京城就没人能再欺负她们母子。可是等到娘亲不在了，爹爹还是没有回来。
他不是痴儿，只是比别人慢上一些，想要说话，却也很难发出声音，只能由着人欺凌。
娘亲不在了，他便得代替晋王府去宫中侍奉。
婶婶们见他可怜，在宫中立规矩时便悄悄照顾着他。饶是如此，有时也免不得被滚水烫伤，被棍棒责罚。
前几日六婶告诉痴儿晋王要回京了，叫他对爹爹亲昵些，好让他把痴儿带去北疆过好日子。痴儿不明所以地摸了摸脑袋，想到夜里才想明白，高兴得在被窝里打滚。
爹爹回来了，他便不用进宫被滚水烫了。
他沉浸在自己的美梦里，不在乎再在这大殿外头跪上几个时辰，完全没有在意殿上大人们的对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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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儿臣这次回京，一是为手下将士请赏，二是为妻儿请封。”得胜还朝的晋王沈肃站在大殿上恭敬而立。
“准奏！”天子龙颜大悦，便令礼部着手准备下去。
天家父子寒暄了几句，沈肃便退了出去，正见那衣衫单薄的痴儿正跪着傻笑，嘴里还嘟囔着“爹爹，带走”之类的话，心知这是皇后磋磨人的伎俩，却不禁皱了皱眉头。
“这是谁家的傻子，被母后罚在此处？”
守候在殿外的小太监支支吾吾，还是咬着牙禀告，“这是您家的……”
“笑话，本王何尝……”他似乎想起了什么，眉头皱得更深了，“只几日便有了吗……”
痴儿感受到头顶的一片阴影，以为是又有人要来欺负他，抬起头瞪大了眼睛鼓起勇气大声说，“我爹爹……回来！不能打！”
“殿下还是将他带回去吧，不然还得再跪上两个时辰……”那小太监心善，见四下无人，将痴儿扶起往晋王身边推了推，赶忙退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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痴儿还是跪足了两个时辰才等到王府的马车，来接他的还是王府的门房。
门房叹了口气，又摇了摇头，赶着马车回了王府。
痴儿的双腿早就跪得没什么知觉，却还是一步三跌地往正房去，沉浸在爹爹将要回来的喜悦中，却见阿娘的衣裳和他的布老虎被摆在门外。
“晋王殿下说这些东西不能放在正房，叫大公子自行处置了。”门口的守卫拦着他，把那不算太大的包袱塞到他怀里。
痴儿又有些搞不明白了。
明明这是他和阿娘的房间，怎么就不让他们住了？小孩子揉了揉脑袋，怎么也想不明白。
屋里的暖意从窗户渗透到屋外，里头的欢声笑语自然也拦不住的。痴儿隐约看见那里头有一家人，正是他梦里的爹爹娘亲和他。
难怪常有人说他白日做梦，原来他真的会白日做梦。
天色渐晚，可他又没有地方去，只能抱着小包袱坐在墙根边，蜷缩起身体让自己暖和一些。
痴儿花了一夜都没想明白，直到第二日早晨见沈肃从正房里出来他才大彻大悟。
哦！原来不是爹爹回来了，是晋王殿下回来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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痴儿后来有了自己的院子，大约还是晋王殿下一连三日上朝时见这孩子在门口，实在是厌烦了。
痴儿抱着他的小布老虎和阿娘的衣裳住到了东偏院的一个小房间里，每日安静地坐在门槛上，越想越气。
是六婶骗了他！可是六婶对他那样好，会叫他慈儿，会给他带好吃的，为什么要骗他呢？
痴儿怎么也想不明白。
算了，这世上他想不明白的事太多太多，他知道管晋王殿下叫王爷，管沈安叫世子，却怎么也没办法管世子的娘叫王妃。
好像他的娘亲是叫王妃来着。
痴儿想不明白，只能下次有机会进宫再问问六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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机会很快便来了。
小世子沈安只进宫了半日便哭着回了王府，任凭沈肃和王妃怎么哄也不管用，只伸出一只通红的手，“皇祖母她叫安儿奉茶，却用的是滚水！”
“安儿被烫到手，打翻了茶盏，皇祖母说安儿不敬重长辈……又叫安儿罚跪……”沈安哭得满脸通红，掀起衣袍，膝盖上果真青紫了一大片。
沈肃心疼不已地抱起儿子，念及心中大计却也只能按下怒意。
“还是让臣妾去侍奉皇后娘娘吧……”王妃心疼儿子，泫然欲泣。她本以为自己称病不出，皇后至少不会为难一个孩子，可没想到安儿还是受了这样的罪。
“那贱妇不过仗着自己家族势大，我们兄弟幼时也没少受她折磨，她如今得了嫡子有了倚仗，手段愈发狠毒了……”沈肃小心翼翼地给儿子上药，眉头紧蹙着。
“从前都是那痴儿去的……”王妃略提了一嘴，“想来他定是有些应对的法子，不如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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